“……”赞恩最后深深看了眼窝在奈亚拉托提普怀中陷入熟睡的红发青年,对方雪白的脸几乎半埋在黑法老宽阔的衣袖下,纯净的白、妖冶的红、深沉的黑共同织成一副靡颓艳丽的画,除了死亡和欲望,几乎叫人无法联想起任何正面的东西。
他眼底的最后一缕希望“嗤”地熄灭了,转身没入黑暗,抵达撒哈拉据点上方。
现在是伦敦时间上午九点,南极依旧沉浸在极夜中,撒哈拉沙漠却在烈日炙烤下翻着滚滚热浪。
他注视着下方小得像棋盘的据点,心想杰克会不会就在这里面?应该会的。
他设法查过,杰克每天这个时候就在据点的训练场里摸爬滚打。
他应当陪在杰克身边的。
再不济,也应当在伦敦接着上班、打零工,等着杰克下课,和杰克一起回到幻梦境,一起回家。然后杰克去楼上洗掉一身臭汗,他和母亲在厨房里准备晚餐……
应当是这样的。在经过那么多事情后,这是他们理应得到的生活。
但现在,他只能站在这里,唯一能期待的,是据点中的人能抓住这次难能可贵的机会,动手快点,将他从漫长的无望中解脱出来……
“嗡……”
一身沉闷的震鸣,空气被扭曲污染出黑色的纹路。
赞恩直坠向据点前哨,只希望这场战斗能在杰克赶到现场前结束,他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次这样钻漏洞的机会。
“滴——”尖锐的警报铃刺穿沙漠翻滚的热浪。
赞恩抬起裹缠在绷带下的双手——
“你要做什么?!”一道短促的低喝撞入耳中,下一刻,他只觉面前一阵清凉,撒哈拉的热气变成了空调的习习凉风。
他后背狠狠撞上墙壁,一道穿着清凉得像牛郎的高大身影堵在他面前的,摁着他的双手:“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奈亚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给祂卖命?让我猜猜,能让你从弹奏钢琴的弟弟亡灵身边头也不回地走开……祂说祂会帮你复活杰克?”
“……啊。”赞恩想拒绝供述的话卡在了嗓子眼,“你又是谁?你没法帮我——”
“为什么没法帮?难道不是我帮你救活的杰克吗?”穿着睡神躯壳的欧德眯起眼睛,“我敢打赌,奈亚没敢跟你说这个吧?你的弟弟,根本不是祂救活的,是我。在你和祂同行的过程中,难道没有过忤逆祂的意思,以为自己或者弟弟要死了,结果祂却轻拿轻放的情况?”
赞恩的大脑本就因为一心求死的情绪不怎么清晰,再被这么一问,更加混乱:“那不是因为祂性格使然吗?只想看人恐惧的样子,真正的把柄留到更重要的时刻——”
“那是因为祂手上根本没捏任何把柄!老天,”欧德松开赞恩,“别想东想西的了,你弟弟不会因为你抗令突然暴毙。在这儿乖乖坐着,等着跟他重逢吧。——但有句话我得说在前面,你之前的案底可没法就这么不算数了。我相信浮士德会为你准备合适的处置方法……最后的13天,你现在呆在外面能创造的价值比呆在牢里要高多了。”
“……??”赞恩很难跟上欧德的思维速度,“你到底是谁??”
“欧德?我们刚在墓穴里见过面?”欧德敲了下桌面上的通讯按钮。
“……但你不是在……”赞恩下意识地看向来时的方向,“我以为你……被洗干净记忆了呢?”
欧德耸耸肩:“我感觉祂在动我的记忆,所以溜到了这具躯壳里。但等会儿我还得回去,我的力量应该都在那具躯壳里,没有它我没法下沟壑。”
赞恩几乎下意识地:“什么沟壑?我可以帮——”
“不。”欧德听见走廊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收到通知赶来的杰克的,“你留在这儿,和杰克见面,也许被杰克带着去见你们的母亲。沟壑下的是属于我的过往,我的战场。没人能代劳,明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