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琴稍一犹豫, 还是摇了摇头。
“姑姑也说皇后娘娘好容易气顺了些,若是看见我, 只怕一时想起来心里还是膈应姑姑去吧,我, 我且再等等。”
见垂着眼的念琴神色郁郁,花姑姑不由得轻声一叹, 最后也只能点点头。
“好吧,那就且再等等。”
接过盛着汤的白瓷碗,花姑姑转身入殿。
而内殿, 只觉万事不顺的王皇后, 果然还是很难不发脾气——
“哼,瞧瞧这上头的写的都是什么?”
翻着彤史的王皇后兀自冷笑了一声。
“只半月前唐昭仪侍寝一次, 张贵妃一共侍寝三次本宫竟不知咱们圣上竟然已经是这般清心寡欲的性情?”
“莫不是还要吃斋念佛,成仙成神不成?”
要不说王皇后生气呢, 瞧瞧这些日子,宣沛帝不过就是午膳或晚膳的时候,在后宫妃嫔的宫室里坐坐,其他时候都回含元殿。
王皇后将彤史合上, 重重的往旁边一扔,阴阳怪气的道:“是,本宫倒是记起来了。”
“圣上且修不成佛,毕竟含元殿里头还有个狐媚东西能勾住魂呢。”
负责记录彤史的两个女官,正低着头跪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
走进殿的花姑姑顿了顿,她看了绘月一眼,随后上前将汤碗奉到王皇后的面前,柔声道:“娘娘。”
“小厨房里炖煮了上好的血燕配着鲜牛乳。”
“如今这天燥热,您且先润润嗓子。”
花姑姑说话的功夫,绘月轻手轻脚的捡起地上的彤史,交给了女官。
看着满屋子其他低着头不敢言语的人,满脸不虞的王皇后烦躁的一挥手。
“都滚下去!”
一听王皇后这话,除了花姑姑,其他人都忙不迭的低着头退出了殿。
花姑姑将汤碗放在桌上,随后拿起丢在榻上的白玉团扇,慢慢的给王皇后扇着风。
“到底是姜家养出的孽障,学的是通身狐媚的本事。”
“当年崇德太子就被那个贱人迷得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如今大的做了鬼,小的更是一点也不省心,活脱脱就是妖孽转世!”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本宫就该早早的处置了她,免得她如这般猖狂幸进,一意蛊惑圣心,祸乱朝纲!”
花姑姑没急着插嘴,等王皇后恨恨的发泄了一通,才摇着扇轻声道:“娘娘,到底圣上还是顾念着娘娘的体面”
这话听得王皇后直咬牙,这天下哪个夫妻之间是靠着什么体面过日子的?
“嘭——!”她狠狠的一拍案桌,“体面体面,本宫如今就剩体面了!”
花姑姑见状又闭上了嘴,只轻轻的给王皇后摇着扇子,等她们娘娘心头的火消下去。
半晌,见王皇后冷静了些,花姑姑才继续道:“娘娘,奴婢以为近一月圣上这般却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不等王皇后发火,花姑姑继续道:“自入宫后,张贵妃倚仗家室和圣眷,素来便十分张扬跋扈当日念琴去掖庭选人,必定是十分尽心,仔细斟酌过的。”
“奴婢也见过姜氏女。”
“她虽然性情是蠢钝愚笨了些,但姿容确实出众,又阴差阳错间在御前使足了欲擒故纵的劲儿,若一直这般吊人胃口,难免会让圣上愈发上心。”
“但她自己昏头跑去了含元殿,任由圣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随意把玩”
“这些日子圣上有意托庇,看似她一时风光得意,但实际上,她得了什么?”
“身份呢,还是御前的奉茶宫女,连个名分都没有。”
“圣上重规矩,如她这般就是坏了规矩。”
“圣上觉得新鲜的时候,她且得意。”
“可时间越长,她越是得宠,越是恃宠而骄,待这劲儿一过,圣上回过神,只怕厌憎不说,反倒还会觉得亏欠娘娘一二。”
显然贵人们是个什么秉性,花姑姑也很清楚——即便圣上一时兴起留恋贪欢圣上也永远是不会有错的。
有错的,自然是阿杼这个蛊惑圣心的红颜祸水。
“现在她躲在含元殿只觉得意,只怕还盼着娘娘刁难她,好再次讨得圣上怜惜。”
“可明年就是大选之年,开春之后,无数品貌兼优的秀女就要入宫参选,娘娘觉得姜氏女还能坐得住?”
“在这之前,她一定是惶惶不安急着求一个名分的。”
“而她的身份,又注定她必定封不了多高的位份。”
“她这段时日这般张扬轻狂,张贵妃能咽的下这口气?都不用娘娘出手,张贵妃都能亲自刮了这层面子讨回来。”
“娘娘,如今该稳坐钓鱼台的,是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