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淮也如坐针毡。
平心而论,广宁军比范阳军和辽西军都强得多。平日里对士兵管束得紧。不过,一旦放出去,比土匪强不了多少。这也是时下所有军队的通病。
裴家军,从一开始就和其余军队不同。
这支军队,浸透着裴青禾独有的气质和魅力,令人心甘情愿地拜服追随。
“以前种种,也就算了。从现在起,广宁军要严肃军纪。”裴青禾收敛笑容,面色肃穆:“第一条就是不得随意出军营,不可欺辱百姓。违抗军令的,直接斩了。”
杨虎额上冒汗,敛容应是。
裴青禾说了下去:“每个月定时发军饷,每季给士兵们发新衣,平日尽力让他们都吃饱。白日操练,晚上也别闲着,让所有读过书的武将,教导士兵们读书识字。”
“我记得没错的话,杨家子弟个个都识字吧!”
杨虎用袖子擦一把额头,起身应道:“是。杨家儿郎共有十三人,此次战死两人,还有十一个。军营里还有几个武将,也识字。”
“也勉强够用了。”裴青禾道:“先教每队队长,再让队长们教自己这一队的人。一天认五个字,一年下来,所有常用字就都认识了。”
杨虎拱手:“末将受教。”
姻缘
一个时辰后,杨虎杨淮兄弟出了军帐。
兄弟两个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汗流浃背的自己。
“我是彻底心服口服了。”杨虎低声长叹:“和裴家军一比,我们广宁军简直像一滩烂泥。”
杨淮干巴巴地安慰:“也没那么差。我们好歹比范阳军和辽西军强得多。”
“范阳军向逆军投诚,辽西军割据一方,各自贪婪无度,眼里哪有百姓。广宁军到底还是守住了军队底线。”
杨淮越说越顺畅:“要不然,裴将军也不会主动领兵来助我们,出人出粮,帮我们守住广宁军,将匈奴蛮子赶走。”
“我们投诚,裴将军没有犹豫就接纳了。换了范阳军辽西军试试?裴将军根本就不会要他们。”
杨虎精神一振:“你这话说得有理。以后,我们就像裴家军一样,严肃军纪,用心操练出一支真正的精兵。”
兄弟两人对视一笑。
两日后,裴家军启程离去。杨虎领着一众武将送出了十里。
裴青禾笑着对杨虎拱手:“杨将军请回吧!好好练兵,得了空闲,我再来广宁军。”
再来,就是巡查他这个主将练兵的成果了。
杨虎心中有数,笑着应道:“给我半年时间,我一定让广宁军焕然一新。”
裴青禾笑了一笑,领着大军离去。
杨虎策马回城,留下一些重伤不能动弹的,其余人一律带回广宁军大营。重新编好的三十条军纪,发到了各队长手中。
三天之内,队长先背诵军纪,然后各士兵要逐一过关。背得快的有奖励,背不出的罚军饷。
三天后,第一批会背军纪的人端上了香喷喷的一碗红烧肉。
这一招十分奏效,比喊哑了嗓子都有用。广宁军里顿时掀起了学习背诵军纪的热潮。晚上读书识字一事,也得以顺利开展。
白日练兵,也比往日紧战激烈得多。
闲散惯了的广宁军士兵,一开始少不得怨言满腹。不过,每顿杂面馒头管够,众人发发牢骚,也就勉强练起来。
杨虎也不再吃小灶了,和杨淮等人每天排队领饭,和士兵们吃一样的饭食。
要做到这些,真不是易事。
尤其是做到一军主将的位置,在军营里拥有绝对的威望和权利时,还要放下所有贪恋和欲望,和大头兵们同吃同住一同操练。实在太难了!
杨虎咬牙熬了一个月。
九月,裴家军送来一批军粮,还有一批新的军服和鞋袜。
来送物资的是裴芷。
当着众人的面,杨虎一脸正气,拱手谢过裴家军的仁义慷慨。
裴芷挑眉道:“裴将军说了,这批军粮是从裴家军的口粮中省出来的,以后每个月送来一批。军服也是特意赶制出来的。请杨将军尽快将军服发下去。”
杨虎满脸感激,再次拱手致谢。
一袋袋军粮被送进库房里,令广宁军的军汉们踏实心安。排队领到崭新的军服时,有人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两年都没领过新军服了。之前的军服都快穿烂了。”
裴芷有意无意地瞥一眼杨虎。
杨虎脸皮虽厚,也有些火辣辣的。他用力咳嗽一声,对着所有拿到崭新军服的军汉们说道:“裴将军送了军粮,还送了军服来。大家都记着裴将军的好。”
那还用说嘛!
自家将军都对裴将军五体投地,他们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当兵也是为了一口饭。谁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服穿,他们就给谁卖命。
裴芷还特意带了一封信给杨淮:“裴燕的伤也好了,就是不宜长途奔波。这一回我来送粮,下一次就该是她来了。这是她让我给你的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