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没事,医生养几天就好了。”周自珩截住她的话,目光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停留,“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但是万一马上就否极泰来了呢?”蓝若甚至试图扯出一个极淡的、宽慰对方的笑意,尽管这让她看起来更加脆弱。
护工将周自珩的轮椅停在病床旁,便悄声退了出去。周自珩有很多话想问,想问她当时怎么想的,想问她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但看着蓝若闭目忍耐疼痛的模样,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傍晚,蓝若勉强吃了几口医院准备的流食,正靠坐在升起的病床上休息。病房门再次被敲响,随即推开。
走进来的人,让蓝若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
陆乾坤。
他身后半步,跟着永远一丝不苟的钟书宇。
他为什么会来?是察觉了什么?自己昏迷这几天,他是否已经查清了所有底细?警铃在脑中作响,但面上,戏必须演下去。蓝若脸上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带着虚弱感的惊讶与局促,作势要起身:“陆委员?钟助理?你们怎么来了……”
“蓝老师请躺着,千万别动。”钟书宇反应极快,上前一步温和而坚定地按住她的肩膀,“您才刚醒,身体要紧。”
随即将陆乾坤引到病床前的椅子旁,陆乾坤微微颔首,坐了下来。钟书宇随即退到门边,成为这个病房中安静物品的一部分。
即便坐在病床前,一身便服,陆乾坤依旧身姿挺拔,气势沉凝。他看向蓝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时公开路面发言时那种公式化的温和不同,带着一种更私人、也更显分量的郑重。
“蓝老师,我今天来,不是以国家安全与发展委员会特别顾问的身份,”他看了一眼蓝若的神情,又补充道,“也不是以圣晖公学名誉理事长的身份。”
他稍作停顿,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蓝若:“我只是以一个普通孩子的父亲,来感谢您,救了我唯一的儿子。”
瞳孔的收缩是最真实的不可控制的反应,这次的惊讶是真的,却并非完全因为陆乾坤亲口承认了与周自珩的父子关系,而是他话里那个刺耳的定语——唯一。
如果周自珩是他“唯一”的儿子,那陆修远算什么?
她心脏狂跳,面上却强压住惊涛骇浪,只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与一丝面对“大人物”吐露私密时的谨慎不安:“您的意思是……?”
“自珩是我的儿子。”陆乾坤直言不讳,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出于一些特殊原因,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他,这层关系没有公开。他随母姓,档案也做了相应处理。”
蓝若适时地露出些许了然,又带着点担忧:“那您……直接告诉我这些……”
“不必担心。”陆乾坤的嘴角似乎有极淡的、近乎安抚的弧度,“我相信蓝老师你的为人和操守。况且,时过境迁,很多情况与当年已不可同日而语。之所以仍旧没有对外公开,更多的是期望他能多一些历练和担当。”
“原来是这样……”蓝若低声应道,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思绪。她现在需要扮演的是一个偶然卷入“豪门秘辛”、有些无措又努力理解的普通教师。
陆乾坤的目光似乎在她低垂的眉眼间停留了一瞬,才继续道,“不瞒你说,就在接到自珩出事消息前不久,我刚得到确认……我另一个儿子,在两年前的一次边境特别任务中……牺牲了。”他的语气里有一层极淡的、近乎沉重的感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