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副行长亲自出来迎她,笑容依旧恭敬:“欧总,真是难得。”
她点头致意:“来查一下名下那只旧基金的兑付周期,顺便看看你们上次说的那几笔东南亚授信。”
对方带她进会客室,立刻吩咐人调出相关数据。
不多时,一份内部备忘录放在她面前。
她翻得很快,但翻到某处时,手指微微一顿。
「印尼方面已有数家企业申请展期,马来地区三个项目提前动用了风险准备金。」
她目光未移,只淡声开口:“开始抽水了。”
副行长一怔,还未出声,她又淡淡接话:
“去年他们还在拼命抢额度,现在主动申请延期,连报告措辞都写得含糊。市场已经在掩盖恐慌。”
她合上文件,目光转向对方:“你们内部怎么看,这风能刮到哪一步?”
副行长轻轻吸了一口气:“今年内不太可能结束。马来和印尼先撑不住,菲律宾估计也快了。香港……如果恒指破一万,就危险了。”
欧丽华没说话。
她只是轻轻放下报告,将视线落在玻璃窗外。
正对着的是一排高楼林立的中环夜色,霓虹在反光中拉出一道道虚线,像某种即将断裂的神经。
“我们这里还没断,”她忽然轻声开口,像是说给自己听,“但风已经吹到了。”
副行长没接话,只是礼貌地笑了笑。
她看着窗外说:“现在不是什么可以靠强撑的年代了。我们那时候,融资靠人情、现金靠咬牙,现在不行了。数据写得明明白白,图表会杀人。”
“您打算减仓?”他试探着问。
“不会。”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不冷,语气却极稳,“我在等机会。现在割肉,就真死了。”
她合上报告,站起身:“如果有人来套我底,你就说我昨天还来加仓。”
“……明白。”
八月的最后一周,沉时安在模拟盘上试了印尼盾的空仓,同时也在瑞士账户的小额试仓里下了一笔相同方向的单子。
这笔单子三天内小赚,但他立刻平仓,没有留恋。
“你很谨慎,”对接他的交易员开玩笑,“不像别的年轻人。”
沉时安只是笑笑,说:“这不是赌场。”
夜里他回到别墅,花了一个小时复盘当周的所有仓位,打印出k线图,一张张贴在书房墙上。
他把自己困在数据里,困在节奏里。
有人在砍树,他只是等着判断风会往哪边吹。
他并不急。
他知道,总有一天——
这风会吹到香港。